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堅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促進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十四五”數字經濟發展規劃》中明確提出大力推進產業數字化轉型，實施中小企業數字化賦能專項行動。在我國，中小企業是民營經濟發展的主力軍，數字化轉型是助推中小企業做大做優做強的重要抓手，能有效激活廣大中小企業的經濟效率和創新活力。但由于中小企業涉及行業領域多、要素成本上升、創新動能不足，如何推動仍是世界性難題。發達經濟體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起步早，開展了一系列實踐探索，在不斷試錯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我國中小企業數字化發展總體偏重于“組織數字化”基礎的層面，盡管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仍存在數字基礎設施薄弱、數字化轉型能力不足、數據要素價值無法實現等問題。在借鑒發達經濟體經驗教訓基礎上，宜立足我國實際，探索出一條符合我國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之路。
1 我國推進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面臨的問題
（一）數字基礎設施建設薄弱
一是缺乏數字基礎設施提供商。由于中小企業具有經營產品種類分散、覆蓋領域廣、生產能力低、支付能力低的特點，云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5G、高速移動網絡和固定網絡等數字基礎設施提供商缺乏足夠市場動力為中小企業提供價格低廉且差異化的服務，造成中小企業與大企業在數字基礎設施方面的“數字鴻溝”。二是資源投入不足。由于中小企業自身規模不大，人力、財力、物力等資源方面的條件有限，導致中小企業在網絡、設備、信息系統等資源配置方面相比大型企業投入不足。據統計，當前中小企業數字化裝備應用率僅45%，生產過程數字化覆蓋率僅40%，設備聯網率僅35%1，中小企業的智能化投入與大型企業相比明顯不足。三是數字化應用不夠。由于大量中小企業未安裝傳感設備、數據集成設備，無法實現數據采集、數據傳輸、數據存儲、數據處理等基礎功能，研發設計、生產制造、供銷服務、決策支持等關鍵環節的數據集成較少，專業的方法庫、算法庫、模型庫、知識庫等開發工具應用能力不足。
（二）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能力不足
一是核心業務數字化水平較低。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仍然處于初中期水平，數字化轉型主要側重辦公OA系統、ERP管理系統等領域，但智能制造、生產工藝等核心業務突進緩慢。調查數據顯示，中小制造企業辦公網絡平均覆蓋率已接近90%，但關鍵工序的數字化裝備應用比例不到45%，不足1%的企業能夠采用智能化技術支持核心業務發展2。二是數字化人才匱乏。由于中小企業尤其是傳統行業中小企業薪資普遍較低，對人才的吸引力不夠，難以招到高素質的數字化人才，同時企業現有的員工數字化知識基礎較差，也沒有數字化人才培訓體系，培訓難度較大。調查顯示，中小企業中數字化相關人才平均占比僅為20%，只有15%的企業建立了數字化人才培養體系。三是數字化資金投入不足。中小企業規模小，盈利能力弱，自有資金少，融資渠道窄、融資成本高、融資難，加之轉型效益短期內難以顯現，導致中小企業在數字化轉型方面投入較低。報告顯示，我國有14%的企業數字化轉型投入占年銷售額的比例為5%，約70%的企業數字化轉型投入不足年銷售額的3%3，與大型企業數字化資源配置相比投入嚴重不足。
（三）數據要素價值化難以實現
一方面，中小企業缺少統一的內部信息化建設的戰略和標準，不同業務部門產生的大量數據基本停留在各個部門內部，數據無法鏈接和交換，無法按照標準上線業務系統，導致數據存儲結構、數據定義、數據理解、數據來源等不一致，不能實現數據互聯互通。另一方面，信息技術（IT）和運營技術（OT）無法真正融合，多數中小企業內部數據資源散落在各個業務系統，特別是底層設備層和過程控制層無法互聯互通，形成“數據孤島”。以浙江省中小企業數字化情況為例，大部分中小企業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數字化連接，實施采集設備數據，生產現場設備的數據采集情況相對良好，但是企業存在較為明顯的“信息化孤島”現象，70%的企業各類信息化系統未打通4。
2 發達經濟體推進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主要做法
（一）加強建設數字基礎設施
美國一方面通過制造業拓展伙伴計劃（MEP）建立了一個覆蓋各州、空間關聯不斷拓展的非營利性區域中小制造企業網絡，為2萬余家中小制造商提供技術服務。另一方面，發布《美國重建基礎設施立法綱要》，提出重點投資5G通信基站、寬帶網絡、大數據等領域，為中小企業數字經濟快速發展打造基礎。德國撥付大量資金支持5G網絡在內的網絡基礎設施建設，并與法國共同聯合發起成立歐洲數據云計劃“GIGA-X”，通過聯合基礎設施建立一個能夠支持歐盟云服務提供商的生態系統，能夠在可信的環境中提供、整理和共享數據及服務5。
（二）著力提升數字化轉型能力
從技術層面來看，美國通過《美國創新與競爭法案》《國家人工智能戰略》《關鍵和新興技術國家戰略》《2022美國競爭法案》等一系列政策，支持核心關鍵技術的創新突破，以核心關鍵共性技術的研發和應用推廣為目標，推動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發展。德國利用“工業4.0產業集群”（“It’s OWL”）技術網絡聯合為中小企業提供智能產品、生產流程和未來的工作環境等方面的數字化解決方案。日本通過建立“信息處理支援機構”（Smart SME supporter system）制度，根據考核標準認證注冊一定數量的IT、AI、IoT供應商，為中小企業導入IT資源，助力中小企業克服數字化轉型的難點。
從資金層面來看，美國持續為促進先進制造等相關技術的應用提供資金支持，并不斷加強小企業創新、芯片等核心技術研發領域提供專項的資金支持。同時出臺減稅法案，將企業所得稅率由35%下調至21%，直接提升美國企業的稅后利潤。德國通過“數字·現在”（“Digital Now”）項目向擁有3至50名員工、規模較小的中小企業提供最高5萬歐元的資金支持，主要采取的是報銷的形式，幫助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提升員工數字化技能。愛爾蘭為中小企業提供在線培訓優惠券計劃，微型企業可獲得價值2500歐元的在線培訓。阿根廷推出5.32億阿根廷比索（約合860萬美元）的融資額度，以支持中小企業專門用于遠程辦公。韓國實施“數字服務憑證計劃”將8萬家中小企業與國內供應商建立聯系，中小企業最多可使用400萬韓元（約2.10萬人民幣）購買服務，企業僅需承擔10%的成本，能有效降低中小企業在數字技術應用的成本。
從人才層面來看，美國出臺《無盡前沿法案》增加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領域（STEM）教育經費，同時也授予美國商務部和其他聯邦部門及機構協調建立區域技術中心的權利，將數字人才與發展關鍵技術的創新性的工作和商業機會聯系起來。德國在重點區域和特定行業設立中小企業4.0能力中心，通過建設差異化能力中心構建起中小企業數字網絡，為中小企業員工提供數字化技能培訓。日本一方面在校內開展工業教育，提升在校學生工業技能學習的興趣；另一方面在校外通過加強職業教育的認證，提升工人的數字技能6。
（三）充分發揮數據要素價值
美國相繼出臺“聯邦大數據研究與開發計劃”和“聯邦大數據研究與開發戰略計劃”，通過《開放政府數據法案》，規定所有政府部門都要向公眾開放“非敏感”政府數據，確保數據可以通過智能手機和其他電子設備輕松訪問，以便于公眾、企業或其他組織對政府公開數據的利用，進而為社會創新、政府決策等事務提供支持。歐盟在《歐洲數據戰略》（2020）概述了歐盟數據方面的核心政策，提出加強扶持中小企業數據創新能力，中小企業能輕松訪問無限的高質量工業數據，并利用數據促進經濟增長、創造價值。同時，地平線歐洲、數字歐洲計劃鼓勵中小企業更積極地獲取數據以開發新型數據服務和應用，為數字經濟時代中小企業創造機遇。韓國通過“基于AI數據的中小企業制造創新升級戰略”、“全球首個AI制造平臺KAMP（Korea AI Manufacturing Platform）”，為中小企業提供數據儲存、AI開發、AI數據集和標準模型、AI解決方案等服務。此外，政府還頒布《數據產業振興和利用促進基本法》，旨在促進政府組織間的數據共享和私營企業的數據獲取和推動私營部門的數據利用。
3 推進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對策建議
（一）加強數字基礎設施建設
一方面，鼓勵云服務商、電信運營商提供優惠政策，支持中小企業上云用云和開展企業內外網絡改造，加快“5G+工業互聯網”建設應用，通過租賃方案智能推薦相關設備。另一方面，鼓勵中小企業開展企業內外網絡改造，優化IT基礎設施建設。推動計算資源、存儲資源、安全防護、辦公桌面等基礎設施上云。引導中小企業將研發設計、經營管理、生產制造等核心業務系統向云端遷移，幫助中小企業從云上獲取資源和應用服務，降低數字化運營成本，實現提質增效7。
（二）推廣數字化SaaS服務在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的應用
一是在產品端，鼓勵SaaS服務商聚焦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痛點難點，研發推廣低代碼或無代碼產品服務，提供“小快輕準”的產品和解決方案，通過“訂閱模式”按需使用和付費降低中小企業轉型門檻，降低中小企業的數字化轉型成本和壁壘。二是在應用端，引導中小企業積極上云，促進SaaS服務在中小企業內部管理、營銷、市場運營、供應鏈管理等方面的應用，提升SaaS應用的滲透率。三是在資金端，借鑒德國、西班牙等國家的做法，采取為中小企業購買租賃數字化軟硬件應用提供專項補貼、發放“數字化轉型紅包”等舉措，提供轉型資金支持。
（三）加強數據典型應用場景的挖掘
一是統一數據標準。鼓勵第三方機構、中介服務組織加強數據采集、質量評估標準制定，包括數據基礎術語標準、數據交換共享標準、數據行業應用標準等在內的標準化體系。鼓勵設備廠商向中小企業提供數據標準化產品，提高不同領域、不同企業、不同設備等數據標準和接口的統一，增強數據整合互通和互操作性。二是加強數據流通。企業內部可建立統一的數據交換平臺實現各部門的數據共享，將數據通過原有各業務系統進行集成加工，保證異構數據庫之間的數據交換與共享。
1商務部.探索符合我國實際的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之路.
2王成仁，趙天然.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現狀、痛點及路徑.
3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分析報告(2020).168大數據CDO研習社,2020-07.
4洪美玲, 葛振峰《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障礙與策略研究———基于浙江省調研樣本的分析》
5中國信通院. 主要國家和地區推動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政策研究報告.
6中國信通院. 主要國家和地區推動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政策研究報告.
7工信部 中小企業數字化轉型指南
主要內容選自于工信部《數字經濟》雜志2023年第12期，總第36期。
作者：畢昆
